【摘要】智能体互联网是各种智能终端真正普及的核心，其本质是因为：只有当每一个终端背后都有“能理解、会决策、可行动、可协同”的智能体时，终端才从“东西”变成“角色”，从“功能”变成“服务”，从“设备”变成“伙伴”。

一、为什么“智能终端”至今还不够“智能”？

过去十多年，我们经历了四波终端革新的浪潮：

1. 电话终端：以电话为载体，以通信网为连接，提供语音通信服务；

2. PC终端：以电脑为载体，以互联网为连接，提供信息检索服务；

3. 移动终端：以手机为载体，以移动互联网为连接，提供娱乐和电商服务；

4. 智能终端：以各类智能设备为载体，以各类网络为连接，提供万物互联服务（参考：从万物互联到万体智联：论智能体互联网带来的产业革命）。

然而，看上去终端越来越多、越来越“智能”，但现实体验却很“反差”，例如：

• 智能家居：灯要用一个 App，空调一个 App，扫地机一个 App，场景联动基本要“折腾半天”；

• 智能汽车：号称一堆智能功能，但大部分时间只是“更大的屏 + 更多的菜单”；

• 穿戴设备：数据一堆，但真正持续帮你变健康的体验并不普及；

• 工业/商业终端：设备联网了，但数据很多只是“上传看看”，真正自动优化生产、自动协同的场景仍然有限。

导致这一问题的关键矛盾在于：

终端虽然“连上网”“有算力”，但缺少一个持续在线、理解上下文、会自己做事、能和其他主体协同的“智能实体”——也就是智能体（Agent）。

今天的互联网依然主要是人驱动的 App 互联网：

• 人在不同终端、App 间来回切换；

• 人负责理解信息、决策、下指令；

• 设备大多只是执行被动命令的“工具”。

要让“各种智能终端真正普及”，不只是把更多东西接上网，而是要把“谁在网上做事”从“人 + App”升级为“人 + 智能体 + 终端”。这就是“智能体互联网”的核心价值。

二、什么是“智能体互联网”？

简单来讲，智能体互联网（Internet of Agents）就是以智能体（AI Agent）为基本主体的互联网形态。

从技术的角度来定义：智能体互联网是指以互联网为载体将具备自主感知、规划、决策和执行能力的智能体以规范化的通信协议连接起来形成的网络。（参考：首发：智能体互联网 - 定义、架构与应用）

在智能体互联网形态下：

• 互联网上不再只有“页面、App、接口”，而是存在大量具备感知、记忆、推理、决策与行动能力的智能体；

• 用户面对的，不再只是一个个设备或 App，而是一个个“角色清晰的智能助手”，例如：家的智能管家，工厂的产线优化师，个人的时间秘书、健康教练、学习助理等等。

• 每个智能体拥有：目标与角色（帮你省钱、省时间、保证安全、提升产能等），长期记忆（记得你/环境/历史行为，并持续优化策略），行动接口（能调用 App、控制终端、发起交易，而不仅仅是“回答问题”），协同能力（能跟其他智能体协作完成复杂任务）。

与传统互联网的相比，智能体互联网从核心对象、交互主体和交互方式三个方面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：

1. 信息互联网（Web1.0）：

   o 核心对象：静态网页

   o 主体：网站 + 人

   o 交互方式：点击浏览

2. 应用互联网/移动互联网（Web2.0）：

   o 核心对象：App、平台

   o 主体：App开发者 + 平台 + 人

   o 交互方式：下载、注册、使用 App；人主动发起每一步操作

3. 智能体互联网（Internet of Agents）：

   o 核心对象：智能体

   o 主体：人 + 智能体 + 终端 + 云服务

   o 交互方式：人用自然语言/多模态表达意图；智能体理解意图，调用各类终端和服务，自动完成任务；智能体之间可以基于协议自主协作。

在智能体互联网中：

• URL 不再是唯一入口，Prompt/意图成为新的入口；

• App 图标不再是唯一入口，“角色化的智能体”成为新的入口。

三、为什么说“智能体互联网”是智能终端普及的核心？

要让各种智能终端真正普及，至少要解决三个现实问题：

• 用户使用门槛太高

• 终端之间协同太难

• 开发与维护成本太高

智能体互联网在这三点上，都给出了一个“降维打击式”的答案。

（1）降低使用门槛：让任何人“张口就用终端”

传统模式中，任何一个智能终端的使用步骤大致是：

• 学会它 → 记住它在哪 → 记住怎么操作 → 不断重复

这对老人、小孩、数字化能力弱的群体非常不友好，也限制了终端的使用深度。

而智能体互联网下，交互方式变成：

• 用户只需要说出 “我要什么”，而不是 “我该怎么做”。

比如：

• 老人回家，只要说一句：“我有点冷”，家里的温度、窗帘、空调、地暖由家庭智能体综合调优，而不是让老人去找遥控器、调模式；

• 你说：“我今晚想休息好一点，明早 7 点起来跑步”，

智能体就会自动完成以下任务：

• 帮你调整卧室灯光和空调；

• 检查手环/手表电量；

• 设置第二天的闹钟；

• 给你推一个轻量拉伸视频到电视；

• 第二天提醒你跑步，并记录运动数据。

智能体的出现，让很多原来“只会被懂技术的人使用”的终端能力，被智能体互联网封装成“自然语言服务”。

这才是真正的大规模普及——不是设备数量多，而是人人都用得上、用得好。

（2）降低协同复杂度：终端不再是“孤岛”，而是“一个协同演奏的乐队里的乐手”

现在的 IoT 生态，一个最大的问题是：终端之间缺乏统一的“指挥”，协同全靠人工编排。例如你想要这样的场景：

• 晚上开车到家 → 车位识别成功 → 车和家门口摄像头确认 → 自动开门 → 客厅灯亮 → 空调到合适温度 → 电视播你追的剧。

传统做法是：

• 各个厂商硬对接，或者通过某个平台写自动化规则；

• 不同系统之间协议不统一，经常出 bug；

• 一旦新增一个设备或换品牌，大部分规则重写。

而在智能体互联网下，协同结构变成：

• 每个终端（车、门锁、摄像头、空调、灯、电视）都有自己的“设备智能体”；

• 家里有一个“家庭场景智能体”（类似总管家）；

• 用户只表达意图：“我回家时，希望家里自动准备好”；

后面所有设备的协同逻辑由智能体之间的对话与协商完成：

• 车的智能体 → 家庭智能体：主人预计 10 分钟后到家；

• 家庭智能体基于温度、时间、用电策略决定什么时候启动空调、开灯；

• 电视智能体负责拉起节目等。

终端变成智能体的“手脚”，协同变成智能体的“合奏”，而不是每个终端各唱各的。这种模式极大提高了终端协作的可扩展性和可维护性。

（3）降低开发与运维成本：从“每个场景硬写逻辑”到“交给智能体自动学习”

在传统模式下，要让一个终端支持复杂场景，通常需要：

• 产品经理列出各种场景；

• 工程师写死各种规则；

• 后期不断更新、修补 bug。

场景数量一多，成本和复杂度就呈指数级上升。

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终端“明明功能不少，但场景很弱”的根本原因。

智能体互联网引入后，几件关键事情改变了：

• 从“规则”转为“策略”

  - 不再为每个细节写 if-else 规则，而是训练/优化智能体的策略；

  - 策略可以通过模型微调、强化学习、在线反馈不断自我优化。

• 从“前置定义所有场景”到“持续学习用户偏好”

  - 比如空调智能体随着季节和你的习惯，自动学会你喜欢的温度曲线；

  - 不同家庭成员也可以有不同偏好档案。

• 长尾终端的价值集中释放

  - 对很多小厂设备来说，他们很难自己构建完整的 App 生态、云服务、场景系统；

  - 接入智能体互联网后，只要暴露标准的能力接口，就可以被智能体自然编排进各种复杂场景中；

  - 这样长尾设备“被用到”的概率大幅提高。

对产业而言，智能体互联网就是把“写死逻辑的工程问题”转化为“学习与优化的智能问题”。

只有这样，终端数目越多，整体体验才会越来越好，而不是越来越“糊”。

四、从架构看智能体互联网：云–边–端一体的“智能操作系统”

如果抽象成一套架构，智能体互联网大致可以拆成四层：

• 端侧：具身智能体（Embodied Agent）与设备执行层

• 边缘：本地协调与隐私计算层

• 云端：大模型、知识库与全局协调层

• 网络与协议层：身份、意图路由与协同协议

（1）端侧：让每个终端“有灵魂”

在终端上，需要实现：

• 感知：采集环境数据（声音、图像、传感器）；

• 局部理解：简单的模式识别、异常检测；

• 即时响应：对一些安全/实时要求高的场景本地决策，比如刹车、安全停机；

• 能力暴露：对外提供标准化能力接口（开/关/调节/查询状态等）。

端侧的“设备智能体”不一定是一个大模型，但它可以是：

• 一个轻量策略模型 + 一组规则；

• 或者是云端主智能体的“前哨”和“执行单元”。

（2）边缘：本地大脑与隐私护城河

边缘侧（家庭网关、车机主控、楼宇控制器、工厂边缘服务器等）负责：

• 整体场景的本地决策（家庭场景智能体、车内助手等）；

• 敏感数据的本地处理（不把原始语音、影像全部上传云端）；

• 在云断网时的降级运行。

边缘智能体让我们可以在不完全依赖云的情况下，依然提供相对完整的体验，这对可靠性和隐私都很关键。

（3）云端：大模型 + 知识库 + 全局协同

云端提供的是“大脑级”的基础设施：

• 大模型：负责通用理解、推理、规划；

• 各领域知识库：医疗、工业、金融等；

• 跨域智能体协调：比如出行智能体要同时跟地图、交通、支付、车机、城市基础设施交互；

• 个性化长期记忆：用户的偏好、使用历史等（需配合隐私保护机制）。

这里最关键的能力之一是：从用户意图到合适智能体和终端动作的“意图路由与任务编排”。

（4）网络与协议：从“IP 地址”到“角色身份”和“意图路由”

智能体互联网要解决的不只是“连上去”，还要解决“找到谁”、“让谁做”、“怎么做得安全透明”。因此在协议与基础设施层，需要：

• 统一的身份体系（智能体、设备、用户的 ID 与权限）；

• 智能体间的通信协议（请求、响应、委托、协商等）；

• 权限控制与审计（这个智能体在什么前提下可以控制什么设备、调用什么 API）。

在这套体系下：

当用户说：“帮我准备一个安静的线上会议环境”，智能体互联网要做的是：

• 找到“家庭智能体” → 再找到“相关设备智能体”（灯、窗帘、空调、降噪设备、电脑等）；

• 生成一套“场景计划” → 执行 → 根据反馈调整。

五、典型应用场景：智能体互联网如何重塑终端智能价值？

（1）智能家居：从“买很多设备”到“家里有一个懂你的管家”

今天很多家庭已经有不少智能设备，但真正高频用的并不多。

在智能体互联网模式下：

• 用户中心：家庭智能体

• 设备角色：灯光设计师、空气管家、安全管家、娱乐管家等背后的“设备智能体”

用户与终端的交换变成：

• 用自然语言表达“生活场景”，比如：“我今天有点累，帮我布置一个放松的晚上”，“孩子明早要早起考试，今晚 10 点之后全家提醒安静”。

• 家庭智能体根据意图，自动编排灯光、温度、声音、家电。

此前需要复杂“场景编程”的东西，被隐藏在智能体之间的“对话与协作”里，用户完全不用关心。

（2）智能汽车：从“车机系统”到“移动智能空间”

车上的智能体互联网，可以让车不只是交通工具，而是：

• 你的出行规划师（结合日程、天气、路况给你最优方案）；

• 你的安全官（实时监控驾驶状态、疲劳情况、车况异常）；

• 你的移动办公/娱乐空间管家（在车上自动安排会议、音乐、灯光、空调）。

在车–路–云智能体互联协同下：

• 车的智能体与道路基础设施的智能体（信号灯、收费站等）沟通；

• 与城市级的交通智能体协作实现更高效的整体交通流控制。

这里每一个“智能路边设备”都是一个终端，而智能体互联网则是让它们不再是孤立“信息点”，而是参与到协同决策的“城市神经网络”里。

（3）个人数字分身：在所有终端之上的“总智能体”

真正强大的地方不只是“每个终端有智能体”，而是你有一个跨所有终端的“个人智能体”：

• 它记得你的日程、偏好、健康状况、工作重点；

• 它在手机、电脑、手表、车机、家里终端上，不断同步状态；

• 它可以代你与其他智能体交互：医生智能体、银行智能体、政务智能体等。

比如：

• 你说：“帮我规划下个月的体检和出差安排，尽量少影响重要会议。”

个人智能体则自动完成：

• 查你的工作日程；

• 跟医院排班智能体沟通预约；

• 调整机票、酒店预订；

• 给你和相关项目成员发通知；

• 把该同步的信息写进你的日历和相关文档。

这背后，涉及到的是不同机构、不同终端、不同系统之间的大量交互，而对你来说，只是一句“帮我安排好”。

（4）行业终端：工厂、医院、商超的“智能服务网”

在 ToB/产业端，智能体互联网的价值更巨大：

• 工厂里的每台设备、每条产线、每个仓位都有对应的设备智能体；

• 工艺优化智能体负责根据数据调整参数；

• 能源优化智能体负责平衡用电成本与生产需求；

• 安全部署智能体负责监控异常与预警。

当我们说到“智能终端要真正普及”，更多地是这些行业终端：工业机器人、传感器、AGV、物流终端、医疗设备、零售终端机等等。

智能体互联网能让这些终端：

• 从“只给数据”升级成“给建议、自动行动”；

• 从“单点优化”升级成“跨终端、跨系统的整体优化”。

六、对产业与生态的影响：智能体互联网是新一代“通用基础设施”

如果把智能体互联网看成一种“基础设施”，它对产业的重构主要体现在几个层面：

（1）软件与硬件进一步解耦

硬件厂商只需要提供标准化能力接口、提供基础数据、对接到智能体互联网的标准协议。

而“谁来做体验、场景、服务”，可以交给不同层级的智能体开发者和服务商。这类似于：从“功能机时代的封闭系统” → “智能机时代的 App 生态”，再进一步升级为“智能体时代的 Agent 生态”。

（2）商业模式从“一次性卖设备”到“持续提供智能服务”

智能体互联网使得设备厂商可以围绕智能体，按月/按年提供增值服务（节能优化、远程维护、生产效率优化等）。

用户愿意为“持续变聪明的体验”付费，而不是只为“硬件一次性购买”付费。长期关系替代一次性交易，打开更多可持续收益空间。

（3）长尾厂商的“被看见”与“被用到”

原来是，如果你是一个小家电、小传感器厂商，要自建完备 App、云服务、场景生态几乎不现实，最后设备变成“孤岛”，体验不好，再智能也卖不动。

接入智能体互联网后，你的设备只要遵循标准协议，就可以被家庭智能体、行业智能体自然发现和使用。终端价值不再完全依赖于你自己的平台，而是被纳入更大生态里的“可组合能力”。这对整个智能终端产业，是一次“公平性”的再分配。

七、挑战与演进路径：从“物联网”到“智能体互联网”的必经之路

当然，智能体互联网不是一句口号就能实现的，首先要解决标准与互操作的问题。没有统一的“语言”，再聪明的智能体也很难协作。

目前 IoT 世界已经存在大量协议碎片：不同厂商的私有协议，不同领域自己的标准。

智能体互联网需要在此之上构建出至少一套“抽象一致”的能力模型（如：开关、数值调节、模式切换、状态查询等的统一语义），并建立智能体之间的统一对话协议（任务委托、结果反馈、错误处理等）。在这方面，中国自主的智能体互联协议及社区AIP和北邮自主研发的ACPs智能体互联协议，提供了一个坚实的基础（参考：【首发】ACPs：面向智能体互联网的智能体协作协议体系）。

现实的演进路径很可能是，从单厂商/单生态内先打通（一个品牌/平台内部先实现智能体化协同），再逐步通过联盟、行业标准等向外扩展互联互通。

八、总结：智能体互联网，是终端从“东西”走向“智慧基础设施”的关键一步

“智能体互联网，是各种智能终端能真正普及的核心”，包含三个关键维度：

（1）从用户体验看

智能体互联网让人只需表达意图，而不必学习复杂的设备和 App 操作，从而让智能终端从“会用的人不多”变为“谁都能用得上”。

（2）从系统协同看

智能体互联网把终端从“被动工具”变成“可协作的执行节点”，通过智能体之间的任务分解与协同，把碎片化的终端能力组合成真正有价值的场景。

（3）从产业与演进看

智能体互联网提供了一套新的通用基础设施：模型、协议、智能体框架、意图路由、权限与安全，让软硬件进一步解耦、长尾终端重新被激活，支撑“设备数量爆炸级增长”带来的复杂性。

总之：

• 没有智能体互联网，终端再多，更多只是“联网的东西”；

• 有了智能体互联网，终端才会逐渐变成“构成智慧世界的细胞与神经元”。

这就是为什么说：

智能体互联网，不只是“下一代互联网范式”，更是各种智能终端真正普及、真正发挥价值的核心基础。